鸿胪寺卿:“武安侯陈麟君的尸首在你们城门上悬吊三个月,要道义?尽管出兵,叫陈大将军再回去杀个痛快,跟你们好好地讲讲道义!战败之国,庶子敢尔!”
东胤丢城失地后,送来的是和谈书,而非降表。
两种文书虽表达的都是同一个意思——束戈卷甲、俯首就缚,可和谈书但求留几分体面,也留有几分余地。
尤靖伯道:“本官千里迢迢来到你们国都,是为了两国百姓的安宁来休战言和,而非降了你们!你们不摆上来媾和的诚意,那便是有意继续鏖战了?”
其实双方都没有要再血战鏖兵的意思,陈良玉已经回朝,她占据东胤的三座边城留封甲坤与庆阁在此戍守,大致上已算是鸣金收兵,休战了。
东胤趁人之虚,借中凜内乱之机鲁莽出兵攻打,起初确实尝到了甜头,飘飘然得意忘形,最终却丢城失地又赔人。战局至此,哪怕再昏庸的皇帝也该清楚战力悬殊,再打下去没有好处,何况东胤如今的皇帝楚穆尧并非惫懒、庸碌之辈,当即便决定休兵罢战。
这边的日子也不好过,谢文珺的“万僚录”掏走了国库一半银子,再打下去,粮秣补给都成问题。如若非要继续兴兵,怕会终致民不聊生。
双方都再心知肚明不过,和谈是对两方都好的办法。
事情如麻丝搅乱了缠在心头,一件接着一件,谢文珺轻微按揉太阳穴的胀痛,思忖着从哪里入手去解开。
万僚录纂成第一年,便差点又叫国库入不敷出,这才是个开始,此后还有很多年,这笔银子又是绝对不能让户部那帮人去填的,他们一贯只会将缺口分摊到黎民百姓头上去,打着朝廷的旗号敛财,还能中饱私囊。
正巧,陈良玉俘虏东胤十几万人,还有一个金枝玉叶的皇太子。谢文珺盘算着这些战俘与东胤太子楚璋能卖个好价钱,陈良玉却要另作他用,不卖。
那便要从别处想法子了。
谢文珺太阳穴的凸跳刚在按压中缓和下来,与谢渊禀过陈良玉与严姩要留战俘的用意,谢渊发了句话,叫缠得乱七八糟的麻瞬间收缩勒紧了,谢文珺天灵盖痛得仿佛要炸开。
谢渊道:“人还回去。城池留置,把战俘和楚璋还回去。”
“不能还。”
谢文珺敏锐地察觉,这不是谢渊的意思。她遣走荀岘、江献堂和程令典,问谢渊道:“皇兄,这是父皇的意思?”
谢渊身子后仰,仿佛有万般无奈无处言说。他不知该怎样开口。
昨日东胤分别给崇政殿和南垣宫贡了些物件,谢渊看都没看便叫人收去库房,不多时太上皇便请他去南垣宫,与他说了那样一番话。
谢文珺道:“皇兄事事请教父皇,是谦尊而光,若事事都任父皇决断,臣妹斗胆一问,皇兄是想有朝一日还政于父皇吗?”
谢渊身子猛地一僵,脸色白了几分。他润饰道:“父皇曾做过错事。若戳破,为天下不容。”
谢文珺须臾间豁然开朗,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那件令谢渊开不了口的“错事”。
“三哥可还记得卫七?”
谢渊讶然,“你也知晓此事?”
谢文珺道:“臣妹去见尤靖伯。”
尤靖伯对谢文珺突然造访驿馆毫不意外,他一早便知,东西送入中凜皇宫,必然会有比鸿胪寺卿李鹤章更有身份的人来见他,无论如何得是个与亲王身份相当的人,中凜皇室已无亲王,只有一个拿权的长公主。
尤靖伯紧走两步相迎,“江宁长公主,久仰大名,如雷贯耳。”
谢文珺道:“大使攥着我朝把柄,奉承的话便不必说了。”
尤靖伯道:“长公主言重了,哪里是什么把柄?两军交战,在下深入中凜国都,自然万事小心,不敢出言要挟。”
谢文珺睨他一眼,道:“大使,移步别处说话?”
尤靖伯坦然一笑,“长公主请。”
他自然知道这样的事是不能叫旁人听去的,驿馆墙根耳朵众多,要密谈,便要另寻他处。
谢文珺道:“本宫只与大使一人谈。”
尤靖伯道:“自然,在下明白。”叫使团其余人等候在驿馆,尤靖伯便上了谢文珺车舆后面的一辆马车。
所到之处是一处雅园,桃花盛开,只是这所园子里香味稍浓,不像是自然的花香,闻起来更像姑娘身上的脂粉香。
桃花开得最盛处藏着一座亭。
谢文珺带尤靖伯到亭下,道:“大使很有胆量,竟不怀疑本宫引你来此另有目的。”
尤靖伯自信道:“长公主若要对下官下杀手,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,这里是中凜,长公主要在下死,哪里都能是埋骨之地。在下既然来了,又怎会畏死?可中凜刚平定内乱,四海不稳,若是皇帝为夺位不惜残害子民的事情此时捅出去,长公主您说,会不会有大义人士再次揭竿而起,逆反谢姓皇族?”
谢文珺道:“尤大人和谈书上所求三座城池、所俘东胤军士,还有你们的太子殿下,本宫

